追忆我亲爱的母亲
2008-03-15 04:41:08| 分类：
我的父亲母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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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这篇文章于2009年1月2日发表于美国《新象周刊》，这是在新的一年开始之际，为我的母亲送去的第一份“礼物”！妈妈，您虽然已经离开了我们，但您的音容笑貌，您的高尚而伟大的品格，却永远留在我们心间，感染着我们的下一代！妈妈！您安息吧！]
妈妈，我亲爱的妈妈，她已经长眠九泉……
母亲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农村家庭，她从小吃苦耐劳，由于外公家里很穷，她没有读过一天书，这是她一辈子的遗憾。她个子不高，但有着十分漂亮的容貌，晚年带着老花镜，显出一副老教授的模样；她虽然没有文化，却能言善辩，如果参加演讲，她一定能夺冠；她的性格泼辣，但有着很好的为人处世。她是那么平凡而又伟大的母亲。
她和父亲结婚时才仅仅15岁，母亲嫁过来不久，奶奶就病故了，她和爸爸一起操持这个家，爸爸由于不会做农活，家里的地大都是她来耕种，锄草拔苗样样都行，吃尽了苦，遭尽了罪。她以不一般的勤劳、爱心、智慧和毅力操持着这个家。她属于娇小玲珑的那种，但干起农活来，“身手不凡”，样样手脚麻利，是大家公认的“女能人”。父亲是独子，我奶奶死后，我们家属于势单力薄的家庭，也遭来一些人的欺负，她与人为善，以邻为伴，和周围的人和睦相处。18岁我的大哥出生了，后来，我们姊妹五人也相继来到这个世上，父母的担子就更重了，我只听她讲，那时候家里穷得很，她生我们几个都吃不上鸡蛋，都是大咸菜，生完孩子第二天就得下地干活，身体十分虚弱，患下了气管炎病。未成年以前，我对母亲的印象是淡然、模糊的。其实，人人都有母亲，我感觉不出她和别的母亲有什么不同。可是17岁下乡后，我和同学们在一起，大家相互谈论自己的父母时，我才深深地感到：我的母亲是那么善良聪明，心灵手巧，而且对子女教育有方。
记得小时生活困难，妈妈随爸爸进城后，她白天在食堂上班，晚上还要给人家做衣服赚钱，秋收时还要顶着月亮去捡粮食，半夜才能回来，早晨还得给哥哥姐姐做饭，孩子们都上学了，她再匆匆忙忙的上班。我当时还没有上学，在家里照看小弟，每当妈妈要下班时，我总会背着小弟在路边上等妈妈回来，因为妈妈回来能给我带馒头，后来我才知道，妈妈每天分的馒头是不舍得吃给我留下来的。星期天我也拿起小筐和哥哥姐姐去挖野菜，有一次，我们挖了很晚才到家，妈妈正哄小弟睡觉，看见我们回来，急忙端出菜饭让我们吃，把挖来的野菜洗了洗，她站在地上吃野菜，我们都只顾着自己，谁也没有理会妈妈，现在想起来真后悔，当时妈妈一定是饿着肚子等我们回来。大哥在卫校读书住校，由于粮食是定量的，他很难吃饱，妈妈就把省下来的玉米面炒熟给他带。她虽然精打细算，节衣缩食，但也只能勉强维持全家温饱，有时还得接济比我们还穷困的亲戚朋友。
熬过了这三年困难期，我们家的日子是乎有了一些好转。但是，我们五个兄弟姐妹都要上学，家里的压力还是很大的。妈妈由于没有文化，只能在一家用破布缝制成小块布用来擦车的小公司工作，每天计件，谁缝的多就能多赚钱，我放学后就帮妈妈去撸布块，妈妈缝的数量总是比别人多，挣的钱也就自然多了。但她还是不满足，星期天还要去“矸子道”捡煤，好大好大的袋子啊，妈妈绑在后背都盖过她的肩头了，我当时上小学，每天上半天课，有时候也陪妈妈去捡煤，也总想为妈妈背一些，妈妈不叫我背，可是我强要求妈妈，因为我很懂事，帮妈妈背一点妈妈就能轻一些啊，有一次她用个破书包帮我装了一小包，但在下矸子山的大坡时，我连人带包一起滚了下去，妈妈吓坏了，我的腿和脸也都摔破了，妈妈心疼地说：“你还小，以后长大了，再帮妈妈干吧”，我当时没有哭，只是吓得够呛，主要是怕妈妈担心，其实我很害怕，直到现在去哪旅游我还是不敢下山。从那以后，我心里更敬佩妈妈了，妈妈真是太能干啦！
妈妈虽然没有文化，但她对我们要求很严，从小就让我们学会自强自立。妈妈的记忆力非常好，晚上总是边纳鞋底边给我们讲故事，什么“大灰狼和小兔子”、“小狮子巴”、“傻姑爷去老丈爷家拜年”啦，对了，还会讲：“穆桂英卦帅”呢，呵呵！到现在我仍然记忆忧新。她没有上过学堂，可她在语言方面极有天赋，谚语、歇后语和一些中国农村千百年流传下来的哲理妙思，她几分种就能蹦出一堆，并且运用得非常得体。她不懂美术，可她画的花样子绣成枕头、窗帘、门帘和花鞋等，没有人能够比拟；她虽然是文盲，却坚信知识能改变命运，鼓励我们好好读书。由于那些年的教育体制，加之家里贫困，哥哥姐姐虽然学习很好，但都是找有助学金的中专读书，没有去考大学，二哥、小弟和我又赶上下乡，也没能圆妈妈的大学梦……当我的女儿考上厦门大学时，妈妈高兴得几天都合不上嘴，女儿一直还记着姥姥的嘱托：“要好好念书，你考上大学，是我们家几辈人的荣耀啊！”这也算实现了妈妈的梦吧！
她的“土方子”很多，什么：小孩吓着、感冒咳嗽、生疮长疥子了，她都会整治，让她那么一扎咕就会好啦。女儿小时候有病，我总是要把她送给妈妈，她熬点汤灌点水，不用打针吃药就行。谁要是长了“針眼”，她用“铜大钱”在木头是磨热烫一烫就好。呵呵！真是“灵丹妙招”啊！要是她还能在世，一定会气死看病的医生啦。
妈妈称得上是位贤妻良母，对爸爸尽了她做妻子的责任，爸爸身体不好，妈妈总是给他做“小锅饭”，而且餐餐如此，自己吃粗茶淡饭，甚至经常饿肚子。妈妈对子女要求严格，从不容许我们和她“顶嘴”。其实，在这方面大哥给我们做出了榜样，他常说：“顺者为孝，爸妈说啥都是对的”。所以，我们都很顺从父母，但妈妈有她的原则：当你不是故意犯错误的时候，她从来不会打你的。我记得特别清楚的是：小时候，妈妈让我买酱油，给了我5角钱，我还没有到小商店就丢了，吓得不敢回家，藏在柴火垛里，可是妈妈急得到处找，最后知道我把钱丢了吓成这样，笑着说：“别怕！不是故意的，妈妈不打你啊”！二哥也做过一次错事，家里的母鸡下蛋时要放在破缸里，然后盖上，二哥玩忘了，鸡下完蛋没有放出来，三个大母鸡结果都被闷死了，吓得也和我一样藏了起来，妈妈也照样没打他。说：以后不要太贪玩，这回妈妈不打你，但再有一次就不客气啦！这也是一种教育方法吧。要允许人家犯错误，而且要给人家改正的机会。
我和二哥小时候很少有新衣服，都是捡哥哥姐姐的，记得68年二哥要下乡了，妈妈把爸爸穿的破雨衣，用水泡软了扒下胶，染上颜色给他做衣服，晚上妈妈大哭，好象是在做梦，把我们都吓醒了，急忙把她喊起来，可是她还在哭，边哭边说：“我二儿子好可怜啊！长这么大还没穿过新衣服呢……”不知道她究竟梦见了什么？第二天急忙跑到商店，买来咔啡色条绒，给二哥做了一件“夹克”。妈妈何曾不想给我们做新衣服？都是因为没钱哪！我们理解了妈妈，我们也更加爱自己的妈妈啦！
妈妈很精明能干，先后给我们安了家，记得在大哥结婚时她才42岁，43岁就当上了奶奶，由于性格急躁，在处理婆媳关系上很不讲方法，总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家的孩子一样管，结果搞得很僵。女儿出嫁，她心里好象觉得很难过，弄得也是一塌糊涂，总想自己说了算。对付自家孩子可以，可是对于不属于你生你养的孩子，人家怎么能接受呢？经过不断地磨阂，因为终究是一家人，所以，媳妇女婿也都慢慢地“服了”她，对这一点，妈妈在临终前也认识到了自己的缺点，但悔之以晚。
在我结婚后过第一个生日时，我高兴地拿出半个月的工资给妈妈买了礼物，是一件衣服和一大堆好吃的，当时妈妈正在院子干活，我高声喊：“妈妈，我今天过生日了，咱们一起过吧！”妈妈高兴地笑了，都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，这句话还真有道理，自从结婚，我对妈妈的感情更加深了一步。虽然结婚了，可是我们还是离不开妈妈，在我女儿一岁时，我给她做棉衣，自己计划的很好，一共给女儿做了三套棉衣，一套小码的入冬穿，一套中码的腊月穿，那件最大的当然是留着过年穿。可是到了冬天，我把棉衣拿出来给孩子穿时，却一件也进不去，天又很冷，我没办法，把孩子硬装进去，而后又用双手把孩子举起来蹲了又蹲，孩子哇！哇！大哭，可能挤着了，但我怕上班迟到，就只好把孩子塞了进去。其实妈妈多次问我孩子的棉衣做没做，我是自己逞能，不让妈妈做的。呵呵！晚上只好把孩子带到妈妈那，求妈妈帮忙，妈妈急忙为女儿赶做了一套棉衣。
妈妈历尽了千辛万苦，饱经了风霜，其实她生6个孩子，最小的小弟在三岁时，因出麻疹没钱治死了，我当时才三岁多，但晃忽有一点点记忆：妈妈抱着小弟哭了一夜，天快亮了，大家从她怀里才把小弟抢了出去。我的另一个弟弟，在33岁时得了肝癌死去……弟弟刚得病时，我和姐姐瞒着爸妈，可是，得了这种病，谁又能有回天之力啊！弟弟走了，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走了。同年，我的一个姪子，才18岁也得重病离开了我们。那是弟弟得病40天的时候，二哥二嫂来护理弟弟，把孩子扔在家里，孩子因患胃出血抢救无效走啦……妈妈虽然很刚强，但她必竟是女人啊！当时，妈妈几乎都要疯掉了...... 更使人无法接受的是我的大哥，在弟弟死不久他也患重病离开了我们。白发人送黑发人，妈妈实在经受不起这接二连三的打击，身体十分虚弱，气管炎，心脏病都迎头而来，那是在大年初四，我们把她送进了医院，她还强行不去，主要是怕花钱，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妈妈仅仅住院四天，因抢救无效……妈妈！妈妈！你不要走！不要走啊！我们需要你啊！妈妈听不见了，妈妈再也听不见啦！她安祥地走了，她走的那么突然，她走的那么匆忙……妈妈你等等啊！您的儿孙还没来得及和您告别，还没来得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啊！
妈妈，在对您的深切怀念中，我已走过了不惑之年，走过了风吹雨打，也慢慢成熟。每当看到您的照片，或者看到公园里牵着小孩手的奶奶，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您___我亲爱的妈妈。
母亲去世后，我每逢祭日都会给她“烧纸”，而且从来没有终止的。这不算是迷信，这能表示我对她的无限思念。母亲九泉有知，是能理解我的孝心。她也一定不会忘记，她的言传身教，给了她儿女最温馨最甜蜜的回忆！有时我想，以母亲的个性和为人，她在天堂应该生活的很好，虽然她已经离开我们10年了，但是，我依然非常想念她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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